(文中圖片均取自痞客邦部落格"消失打看http://honeypupu.pixnet.net/blog"中"消失的台北~老臺北巡禮",文中曾提到中山橋中四座燈臺被老蔣總統下令拆除,恐是誤傳,因每日我都需經過此橋,民國五十四年這些燈臺都還在,直到中山橋改建。)

小時的記憶還記得住多少?很多事我一點印象也沒了。

基隆河右岸中山橋兩邊我都住過,四歲以前住在中山橋往士林的方向。那是山和河的交接處,父親分配到一戶很大的日式房屋,那屋子全都是高架地板,可能是家中沒什麼家具,總覺得大的空蕩,在這裡曾因地板朽壞,一腳踩空而斷了腳踝,那一定很痛吧?我卻一點印象也沒,只記得每天抓著小竹凳,挪一步走一步。大妹在這裡出生,因為是母親的第四胎,毫無預警的就生下了,長長的臍帶纏繞在脖子上,鄰居康媽媽幫忙剪臍帶和做月子。

我們的房子就在中山北路的邊坡,有一道圍牆將住在河邊的軍營隔開。軍營中有人養了一隻猴子,有時我會跑去軍營和猴子玩耍,有一次猴子跳到我頭上,嚇得我哇哇大哭。回家後照鏡子怎麼耳朵上有一塊頭皮沒有頭髮,媽媽說妳沒有印象嗎?原來兩歲時我和鄰局小哥哥搶玻璃管糖,小哥哥搶到後反手就往我頭上插,手術後這一塊就長不出頭髮了。

在四歲的時候因為這裡會淹水,正好軍中在中山橋的另一邊又蓋了四十二戶眷舍,我們就搬到圓山新村居住,那時的房子蓋得真簡陋,竹籬巴加泥土,而每家的廚房和浴室另蓋在一塊地勢較低的地方,村中前中後又各蓋公共浴室和廁所三座。

在村子的最前方有一大塊卵石所建的平臺,父親說因圓山飯店的前身是日本天皇的行夏宮,這塊平臺以前是放置高射砲和大砲的地方,村子和北安路旁有土牆,不知是不是以前日本軍營留下的。平臺上有一個小小的雜貨店,是位單身退伍老兵經營,有次我拿了兩毛錢買糖,小朋友好多,老板硬說我沒給他錢,我哭著回家。很諷刺的是沒多久母親竟將這雜貨店頂下營業。此時的母親好辛苦要照顧四個孩子,又懷了小妹,要顧店又要去批貨。每年中秋節和除夕母親會送幾罈酒給附近駐軍,而他們知道母親愛吃鍋巴,隔一陣子也會將晒乾的鍋巴送來。

(這張照片後面可以看到蓋在平臺上的房子,最前面的一間就是我家,其他的眷房就完全看不到。前面廣場紅色的是63計程車行排班的車子,當時美軍士官俱樂部就在這裡,因是北安路63號,所以普遍稱為63俱樂部。)

之後村尾的孤兒院將院址騰出,由包德明女士創建女子專科學校,原先的石院長為劉銘傳的孫女,要求將學校命名為銘傳以記念先祖,這就是銘傳女子專科學校之由來。銘傳來後,帶來整個村子的改變,父親退役擴大雜貨店約三倍大,當時的村長也在平臺上加蓋房舍,成立百貨店、理髮店、美容院、洗衣店和食堂。這時村中外來人口爆增,原先每戶的廚房和浴室都加蓋違建出租或出售。

村中除山坡有幾戶軍眷外,其餘的都住在整齊一排排的眷舍,中間有一條又寬又長的道路,好在那時車輛不多,而村尾又是銘傳商專,白天是女學生往來不斷的大路,晚上就是聊天納涼的好所在,隔幾個禮拜也會放映電影。而平臺的晚上更是熱鬧,已不記得是那位伯父說西遊記,那長長的故事,每天吃過晚飯後,我們就催促著快說後來。有一年的暑假,來了一個推車賣甘蔗的,起先也是很正常的論節賣,之後竟演變成劈甘蔗比賽,拿著劈刀站在板凳上,一刀劈下,劈得最長的就是勝利者,輸家就需買單,我們小朋友就等在旁邊吃免費的。到了國慶日和美國國慶日圓山飯店施煙火,因為有幾發會有降落傘飄下,大人小孩就會到地勢高的平臺上搶降落傘,爸爸的傳令兵就曾搶下一個給我,那降落傘還真大真沒用處。

父親退役後,經國先生(時為退輔會主委)希望父親能帶一些無家的老榮民去梨山開墾,父親考慮再三以非專業為由婉拒。但是還是有三個老兵跟著父親,父親將住家平臺旁的空地給他們,讓他們各自成家。唯有袁叔叔一直沒有合適的對象,就幫著爸爸到煙酒公賣局或後火車站批貨。

在那個時代上幼稚園是很困難的事,因為要家中有人接送,我那時需到大直就讀,雖有十七路公車可搭,但忙於生意的父母那有時間接送?好在有一戶姓洪的鄰居因他父親因公殉職,所以有特別撫卹可以搭軍車去幼稚園,我就做個小黃魚。他父親是海軍,很奇怪會住在陸軍的眷舍,更奇怪的是中山橋下有海軍的一心新村,忠烈祠旁也是海軍的致誠新村,我們這陸軍眷村又夾在兩個海軍眷村和海軍總部之間。有一天軍車沒來接我們放學,我和洪姓鄰居兩個才大班的小朋友竟然一點也不害怕,從大直邊玩邊走的走回家。北安路本身就是個堤防道路,堤防下是明水路,走在堤防上吹著河風,看著河景,這情景那像現在完全被高高的堤防遮去。

再來要上小學了,母親帶著我走過中山橋,走過濤園(也是海軍眷村)到大龍峒的大龍國小報到。但開學時又臨時通知去劍潭國小就讀。二哥已三年級,也被轉來這新設的學校,讀六年級的大哥還是留在大龍國小到畢業。剛建好的劍潭國小是一層樓的平房,四周全是稻田,招收的學生幾乎都是圓山新村、一心新村和致誠新村及原先我們住在橋下的兆瑞新村的小孩,只有很少數的幾個同學是附近農家的小孩。我記得班上有一對姊妹是雙胞胎,叫孝庚、孝寅,和我一樣是庚寅年生的。從小就聽大人說後面的山是龍頭,隔著基隆河的圓山就是龍珠,這樣說來這裡的風水可好了,村中的小孩特別會讀書(我例外),好多都是留美的博士,尤其對門高叔叔家,四個兒子有三個博士。

人都很不知足,生長在後有山靠前有河流的地方,每天可跑的地方可多了,可是我卻羨慕河對面濱江街的小朋友,因為那邊有一大塊的沙灘,老是看著那些孩子有沙灘又可下水游泳。一直到葛洛禮颱風來襲,基隆河不知寬了多少倍,濱江街已看不見影了。大直、忠烈祠、中山北路都在水中,唯有圓山新村和致誠新村倖免。美軍顧問團供應站將淹水的罐頭一卡車一卡車的送來,我第一次吃到美味的牛肉、煙燻豬肉、甜蜜的紅豆,還有櫻桃和水蜜桃ㄟ!這時的我已是初一的學生,讀的是最嚴的修女學校。說到修女學校,管理嚴到讓人發瘋,頭髮要中分,不可剪瀏海,每邊要三根髮夾,耳垂要露出一公分,白襯衫內要全白,白襯衫外要全黑,夏天也要穿背心:裙子要過膝下十公分;長褲、外套不可有口袋,褲管半徑十七公分,不可窄也不可寬。有位同學天生爆炸頭,每次晨間檢查總是要勞動訓導主任複查。

快樂的童年就到此為止,但再接下來的是快樂的初中三年小說時間,再接下來是眾樂樂的高中三年看電影,所以ㄋㄟ當然大學沒考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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